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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读者朋友们，从2020年5月11日起，《医药导报》将为您带来《空谷幽兰》的连载章节，这是一部由〔美〕比尔·波特著作，明洁翻译的作品，期待您的持续关注！

第二章 月亮山

初闻终南山，我对其位置与重要性一无所知。在北京，有人提及，它位于西安附近，这便是我们当时得到的全部信息。恒山和五台山之行，我们未遇隐士，于是，我与史蒂芬搭上了前往南方的火车。我们结束了与两个西安商人共用一个车厢分隔间的旅程——其中一人曾听说过终南山，说它在西安南面的某个地方，但这就是他所了解的全部。在汉语中，名词并不变化，所以无法区分单复数，我仍不知“终南山”是指一座山还是一列山脉。几天后，我意识到，它既是一座山，也是一列山脉。回到台湾后，我了解到，它所指的远不止山脉那么简单。

在现代，有一列更为庞大的山脉，即秦岭，而终南山只是秦岭最北端的东西走向的山脉。“秦岭”这个词的使用始于大约两千年前，即古秦国统一中国之后。秦国的祖先世居于秦岭以北的渭河平原上，秦国就是以那里为基础统一中国的。

如今，地理学家、气象学家、博物学家和历史学家都认为秦岭是南北中国的分界线。自一百万年前这列山脉隆起以来，它对中国的温度和降雨类型产生了重要影响：冬天阻止冷空气南下，夏天阻挡潮湿的空气北上。小麦、小米和玉米是秦岭以北的主要农作物，而秦岭以南则是水稻的天下。

秦岭也是中国两大河流的主要分水岭。北坡的溪流注入黄河的主要支流渭河，而南坡的溪流则注入长江的主要支流汉水。在古代，旱灾时，这里是官员们祈雨的地方。

但在“秦岭”一词出现之前的一千年，中国人称这整列山脉为“终南山”，有时也简称“南山”。《诗经》中，至少有三千年前创作的诗篇里，提到了它：

“终南何有，有条有梅。” “终南何有，有纪有堂。”

现在，“终南山”一词既指西安南面40公里处海拔2600米的山峰，也指与之相邻的东西100公里以内的山峦。但三千年前，“终南山”指的是从河南省三门峡的黄河南岸，向西沿着渭河，直到这条河的源头——位于甘肃省的鸟鼠山，长达800公里。

在中国更为古老的神话传说中，“终南山”的覆盖范围甚至更广，远远超过了鸟鼠山。这列更大的山脉，既包括昆仑山，也包括终南山，延伸到了当前中国和巴基斯坦国境线上的乔戈里峰，乃至稍稍有些超过，长达3500公里。

对于范围缩小得多的“终南山”，早期的中国历史学家们解释说，“终”的意思是“终结”，“南”的意思是“南方”，“山”的意思是“一座山”或“多座山”。这样，“终南山”就被说成是丝绸之路南面那条岔路沿线的系列山脉的东端。这种解释虽然赋予了这个词意义，但实际上，这种解释是牵强的，对于解释这些山脉对于早期中国人所具有的特殊意义毫无帮助——早期中国人把终南山的山峰和山谷视为最有力量的天神和地的家。

台湾语言学家杜而未提供了一个更为有趣的解释。他认为，“终南”和“昆仑”是源于同一个字的两个词，这个字的意思是“月亮山”。在他的《昆仑文化与不死观念》一书中，杜教授解释道，中国最早的宗教通过“不死”的概念——这个概念是通过月亮的盈亏体现出来的——在生死之间的暗河上架起了一座桥，而昆仑—终南这列山脉，则是这个宗教的神秘中心。而且因为月亮女神住在昆仑—终南这列山脉中，于是这里就成为某些人前来试图接近月亮的神德和它的力量根源的地方。

他们不是普通的社会成员。他们也不像普通人那样进山。他们走着“禹步”（the Walk of Yu），像一只受伤的野兽那样，拖着一只脚，以唤起山神的同情。像大禹一样——“禹步”就是根据他的名字命名的——他们是萨满，而昆仑—终南这列山脉，是人们所知的他们最早的家。

米尔西亚·埃利亚德在《宗教百科全书》一书中写道：“在整个包括中亚和北亚在内的广大区域中，社会的巫术和宗教生活集中在萨满身上。”（第十三卷，202页）埃利亚德说，在这样的社会中，出神或附体的状态被认为是最高的宗教体验，而萨满是这种宗教体验的行家里手。在出神状态中，萨满离开他的身体，穿过一系列天国，与各种各样的精灵打交道，为他所在团体的福利而搜寻和积累知识。他通过提供与精神世界的联系以及带回在那里所获取的知识，帮助他的团体抵御黑暗。但是与此同时，他又生活在他所保护的团体之外。

根据埃利亚德所说，一个被称为萨满的人，“寻求着孤独，变得心不在焉，喜欢在森林里或人迹罕至的地方漫游，有幻觉，在睡眠中唱着歌儿”（出处同上）。如果这段话不是描述萨满学徒入门时期的出神状态的话，那么它也很可以适用于遵循隐士传统的人。在古代中国，这两者是紧密联系着的。

在追寻它们的渊源时，有一篇最早、也是最重要的文章，它记载了夏朝皇帝、同时也是萨满的启，进入昆仑—终南这列山脉并乘双龙飞走的故事。启还从天上学得了哀歌体诗歌，以后的萨满诗人们，在诸如《楚辞》这样的著作中，一直都使用着这种体裁。

启是另一位萨满——大禹的继承人。在大约公元前2200年左右，禹建立夏朝时，他命令手下的官员们编纂了一本王国指南。其结果是《山海经》。后来，当国家的神秘事情越来越多时，历代皇帝对它都有所增益。学者们怀疑这本书是否有那么古老，他们不愿意把这本书的任何一个章节划到公元前4世纪以前。但不管学者们对这本书的成书日期和它的真实性有什么看法，这本精灵地理志都是一个萨满教知识的宝库。远在这些知识被记录下来之前，它们一定已经口头流传很久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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